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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生(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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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城謠言四起的時候歐陽菁回深圳看望重病許久的母親。

母親的一生也是許多心酸苦辣,大概從戰爭時期出生的人都經歷時代變遷,有各自的故事。

李達康說過,什麽最美太平世界最美!無需童年經歷時傷痛,青年經歷時流離失所,中年仿徨,老年時無法安度晚年。

對於母親來說兒女有了好的歸宿也無牽無掛,走的時候也很安詳。這個世界唯一一個對她毫無私心全心全意的人離開再也不會回來,

任何人雙親失去後,可依靠的只有一生的伴侶還有兒女,歐陽菁覺得自己真如無根野草飄忽不定,真成了大海孤沙再無人遷就和包容。

李達康繁忙之餘回來幫著歐陽暉一起辦了後事,只是逝去母親後勁的痛苦遠遠高於當時絕癥許久歸去的傷感,每天晚上想起以前種種就無法自拔痛哭。

老家留下兩處房子,一個老宅住房一個門面原本是姐弟各一處。

歐陽暉夫婦堅決不要留給歐陽菁,這是母親遺願,說,擔心她脾氣倔強將來有個生存後路。

這等心酸與悲傷湧入她的心頭,這麽多年母親依舊不信任高官能堅守多久不變心,俸祿能養活幾時不貪汙。

無處可走還可以回家。

歐陽菁兒時少時家裏再不富裕,不過和婆婆相比還是正常普通家庭,沒有受過委屈重男輕女,不管衣食住行一直都是偏心歐陽菁過多一點。

當時全國都貧困,為了能吃飽飯,每天放學回家後母親做一些女工換錢,她就幫著一起去賣,再幫弟弟補功課。她最大的夢想就是找個依靠能頂起一片天,讓她能夠放松一下享受一下。

後來實現了,可是享受時間那樣短,到如今卻成了奢侈的東西。

她在深圳三個月,回去一周李達康都沒有身影。大概他真的不想每天面對她無意義爭吵。

電話打了好幾次都不接轉而打給他的秘書,秘書說,李書記在開會,林城出了這麽大的事省委小組都過來了,要調查書記的情況。

歐陽菁不管他出什麽事他每年不是都在搞出些事嗎?她告訴她會在環城湖中心亭等他過去。

秘書大概猜出來什麽事,不敢違抗又小心翼翼的說,嫂子,不管是林城還有漢東又不想讓李書記好過啊,他們就是專門拿您和書記的事炒黃李書記啊。

歐陽菁對於這個張口閉嘴全是權力權力升官升官厭惡透了,這輩子除了女兒她已經沒有好在乎的。

他不敢不來,她是知道的。

天色已經黑透。

李達康過來扔掉包就躺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歐陽菁沒有再客套什麽,直接說:“李達康,你知道我來的目的是什麽,你一直是懂大局明事理懂得取舍最大利益的人。我現在對你來說除了拖累毫無用處。畢竟你想秀一下夫妻恩愛也沒可能了,大家都知道我們要離婚了。”

李達康沈著臉沒有回答。

她繼續說:“其實我真的不想鬧成這樣。天天在家裏爭吵徒增煩惱,我是個沒有眼界對你要求又過分的人。我們是有更好的路選擇的,假如我們離婚了,你說不定可以找更適合理解你的人,到時候你照樣高升飛黃騰達,其實我也就不理解你們這些當官的,非要什麽夫妻雙雙。”

李達康有點出神,滿臉都是疲憊,沈默許久說:“我同意離婚。”

當現實把以前感情磨碎,要揮刀斬斷的時候要想起他可能有另外的女人時候有一種螞蟻嗜血骨痛!

總是說愛情被動的人才會更痛,當初他主動追求,如今她想占領先機主動結束。

當達成協議時候心裏並沒有什麽解脫感覺。

他還在喃喃自語:“離婚了也好,也好。反正無論怎麽做做什麽總是有人擋著,處處刁難。”

“以後就沒有人擋著你了,你就逍遙自在飛吧,孤身一人再沒人管你,也沒有人要求你做任何事,更不會朋友親戚覬覦你的權力讓你做事。”

李達康很平和的說:“不過現在離婚你也走不開,出國就別想了。”

歐陽菁知道林城出事,看見報紙說過查出了五六個高官受賄,後來越來越多,問題越來越大。

作為妻子,不,應該是即將的前妻,對他人品還是了解的,受賄濫用職權這事李達康絕對不會做。

個人沒問題加上還有個趙書記背景肯定輕輕松松過關。

所以她至始至終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既然他同意了,就沒有繼續討論下去的必要。她起身準備走的時候李達康問:“你準備跟佳佳怎麽說?”

她停著腳步:“她會理解。理解我的處境,李達康你徹底解放了,省了兩個負擔。”

“我的工資你還繼續留給拿著,佳佳需要錢。”

歐陽菁:“多謝,我替女兒謝謝你。”說完大步離開。

他究竟如何想的,為什麽之前堅決不同意突然答應歐陽菁想不通也不想去想。

歐陽菁回到家打開電腦,發現兩天前已經收到郵件回覆。

兩個月前申請西部支教被婉拒,因為要求只有大學生。

偶然在報紙上看到招聘啟事,一個西部中學面向全國招聘,要求大專及本科以上學歷,因為地方偏遠,放寬年齡,她覺得很好很適合。

郵件規定了視頻面試時間。

不管如何分手,有一件事李達康是對的,作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真的要浪費時間在每天不停埋怨渴望別人憐惜的關心上面才可以存活嗎?年齡增長後真的還要去追一去不覆返青春時光嗎?

也許真的追不回去了,可她就是想回頭看看,保持一點僅剩的童心。

不想在漢東林城做任何事情都賦予他的名聲下,在書記夫人頭銜下步步高升。

被傳言成一個不知足沒有思想沒有深度不知好歹的人。

從頭再來未嘗不是好事,都市繁華,官場勾心鬥角,經濟上利益糾紛,家庭上硝煙四起,都已經看夠。

父母離逝毫無牽掛。

唯一擔心的就是女兒,將來上大學費用不足,忍著痛,把母親留下房子賣掉。

這樣一來有每月門面房租和李達康工資,加上她作為經理的積蓄大概已經足夠支撐佳佳上大學。

離婚協議上內容她再三和律師斟酌,盡量公平公正。完成後後發到李達康郵箱,三天後得到回覆。

上面內容做了一些修改,主要涉及到財產物質方面,分文沒要全部給了她們母女。

修正後再次發送,他很快回覆

“好。”

以前都是她要求離婚。這次他沒有拖拉很主動答應。

歐陽菁處理掉銀行事情辭職回家,收拾行李東西的女兒打電話過來,沒有說兩句話就哭起來。

她一哭歐陽菁也哭了起來,女兒一直在說:我不想你們分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爸爸是做的不好經常不回家,可你不要現在離開他,你離婚了我怎麽辦。

女兒的話讓她堅硬決絕的心軟了下來。

剛掛掉電話李達康就打電話過來聽見她帶著哭聲,等她哭完才說話:“你放心,這次我一定答應你。”

她哭的更厲害,他又說:“你不想離婚也可以。”

世事難料,他們離婚事情連同李達康老領導趙立春專門派他兒子過來讓他暫緩離婚事宜,包括市委領導班子挨個跟她談話說現在關鍵時刻,不應該離婚。

這就讓歐陽菁奇怪了,李達康這麽渴望權高位重的人都已經同意,他們又有什麽好勸說的?

大概市委領導的婚姻捆綁是一個利益集團不是個人事情,民政局被打好招呼不予辦理。

歐陽菁苦笑,這世道底變成什麽樣。

耗了一個月想明白了,不離婚就不離婚吧,反正連婚姻都掌控不了的事情,這漢東也呆夠了,她本來就沒想過要出國,讓他當稞官下臺。

李達康之前雖然很主動,可是離不成婚這事他也沒在意或者為離婚想辦法,不提就不提了。

歐陽菁要離開漢東林城去青海前兩天他才知道這件事。

李達康有愧疚忽略妻子到這個地步,任何事情都一無所知!

大概離開、分居才是他們此刻最好的結果。

不需要像以前那樣,妥協掙紮再妥協往覆同樣生活。

李達康什麽都沒說,最近他變了很多,少了張牙舞爪風風火火。

早上要去西寧飛機,吃了他最後做的一頓飯。

不知怎麽歐陽菁說:“你如果願意的話,你就送我去機場吧。”

他竟然答應了。

通常情況下,這種私事他絕對不會答應。

通往機場的高速,車裏空氣有點泛著酸澀的味道,想起了大學青春時光,想起了曾經的艱苦歲月,想起了現在種種不堪。

他們都太了解彼此,在一起時不顧一切,分開肯定就會不相往來。

這次分別可能是幾年幾十年,或者再見時早就變成滿臉皺紋老公公老婆婆,不覆現在韻味猶存和風華正茂。

各懷著心事。

李達康主動說話:“我是真的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佳佳。你了解我是知道的,我這個人很無趣沒有愛好,你願意跟著我我心裏是感激的!你這麽多年受了多少苦多少累,我終身都無法彌補。”

歐陽菁看著窗外,心裏傷感仿徨:“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錯誤,不該繼續下去,不應該……換一種選擇或許對我們都會過的很好,我不那麽任性,你就不會這麽苦惱。”

真的不應該嗎?

他不該選擇那個與他性格截然相反滿腦子熱情奔放的女孩子。

她不應該接受那個沈默做事沒有情趣事事全部依她的學長。

誰知道會不會更好,也許會,也許不會吧。

這次車開的分外快,沒多久就到了機場,作為普通親人還有名義的丈夫,很自然幫她拿下行李。

歐陽菁接過來看著他:“我知道你需要這段維持分居的假婚姻,如果以後有合適人選,我們就離婚。”

李達康沒說話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讓秘書把行李帶走。

然後,相顧無言,各自轉身。

這裏小城市,沒有四通八達的交通要道,沒有人為工業園區。

比圖片更加美,更加讓人忘掉一切。

她大學專業是文學,在這裏教中學語文代課音樂。

第一天上課校長介紹,這是歐陽老師。

一群十多歲少年,齊聲喊道:“歐陽老師好。”

這一聲好像把很多年前她坐在教室裏面看著窗外神游的感覺找回來,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心情,好像這麽多年來真正要找回來就是此刻這種念念不忘的最初的夢想。

日子平淡卻充實,學校留有住宿。

她覺得風景太好,就花了幾萬塊錢買一套房子,改造下,有點像民宿。

每天放學坐在露天陽臺喝著茶享受一生沒有過的時光。

有時候家長帶著學生做客,有時候幫孩子們補課。

這裏太美,美的好像以前發生的事情都已經屬於上個世紀上一輩子。

從林城帶來的手機從離開到現在幾個月一直關機,新的手機號碼從前的人和事隔離開,除了告訴了女兒連弟弟都沒有說。

不小心收拾動作手機開機,短信一下子瘋狂響個不停,多達二百多條。

翻閱過去,歐陽暉最多,她隨手點開。

“歐陽菁!林城都要世界毀滅了,姐夫估計真要完了。”

“老姐,開發區人都跑了你真的忍心不管不顧姐夫就走啊!”

“姐夫說你們沒離婚,你在哪呢,這次來漢東真的不是為了看他,正兒八經被邀請過來考察。”

而後雲雲全是姐夫如何,按照歐陽暉這語氣大概專門去林城陪他了。分手的時候李達康一直想重點吸引中小高科技企業入駐給了很多優惠政策,弟弟就是幹這一行從頭到尾偏心他很正常。

隨手上網翻了下新聞確實林城腐敗標題已經高於它所有建設成績,書記要公開檢討反省,內容略微批評他只顧著經濟發展不顧念官員法治建設。

歐陽菁關掉電腦心想,一個書記整日忙著城市規劃及項目發展調整大方向,連妻子孩子都沒有關心過,這麽多年幾乎很少正常作息哪有三頭六臂去操心更多事情,手下腐敗是否真的在這個時候故意而為之還是真的想毀滅這個人誰也不知道,她猜不透也不想猜!

想必李達康心裏肯定不好過,不過他謹慎又聰明自然清楚問題出在哪,肯定有辦法的脫身,無論何時她始終相信他無所不能。

因為他是鐵人是鋼鐵俠是銅墻鐵壁可以刀槍不入,他甚至根本不需要別人關心,你越打擊他越彈跳的厲害,就算你關心他不會接受不會聽取,不需要。

還有一些師生同學試探性問候短信,沒有看完就關了機。

然後把它放在箱子最深處,不打算再取出來。

不想打開,也不願打開。

這樣,才是最好。

作者有話要說: 2006年七月,林城被人舉報,開發區項目存在有大量行賄受賄。一時間所有謠言四起。

2006年十月,林城開發區腐敗問題立案審查

2007年二月,全部矛頭指向李達康政治和個人問題,可能這位改革大將要落馬,從而取消常委提名

2007年三月,幾十家企業紛紛離開,林城幾乎功虧一簣

2007年五月,調查後李達康繼續任職著手重頭再來

2008年二月,林城上年度GDP下降直全省第四,高育良頂替他進入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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